【叶冲×小千代】慰安艺伎 10［道歉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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＊多金顾主夫君叶冲×温顺艺伎幼妻小千代（跨国跨世纪拉郎）
＊前文指路🔎「简介」 「1」 「2」 「3」 「4」 「5」 「6」 「7」 「8」 「9」
（全文最严肃最揪心最最重要的一章。）
道歉
千代手持熨斗压平衣布边角，湿热水蒸气源源不断往脸上扑，她用手背抹了抹额头的汗珠，头依然不敢抬起来。
因为身前男人的目光，比起水蒸气更有热度。
“夫君，您这样盯着千代，一个早晨了……”千代小声提醒着。似乎从早起开始，夫君与她的距离就没超开五寸远，无论她在做什么家务，整理床被还是准备早餐，一抬眼，准能碰见那双明亮有神的眼睛，似笑非笑的唇，比做什么都要认真，仿佛要将她脸上每根绒毛数得一清二楚。
“一天二十四个小时，除去在军政厅和睡觉的时间，夫君每天只能看你五六个小时，千代还这么小气吗？”叶冲委屈的话里带着撒娇。
说的，好像很有道理啊。千代不忍心辩驳，抬头瞧过去一眼，那炽热的视线就一下烫到了她，赶忙低下头，继续忙手里的活。
太热了，太热了，千代呼呼轻喘。
叶冲好想告诉她，他这样看她不是没来由的。水雾中一张娇俏透白的脸蛋，细碎发丝因为湿热粘在皮肤上，比平日里看起来更加迷人。而且美人还有好心肠好脾气，解救他人脱离苦难，在被深深误会后仍对他温柔相待，为了那个叫藤原和子的可怜女孩从慰安所出来能有换洗衣物，于是提前买好新的，洗干净晾晒好又熨平，这样善良贤淑的妻子哪里找呢？他叶冲一定被神灵庇佑了。
心里美滋滋地想着，一下误了时间，若不是千代提醒，他都快忘记自己是个参谋军，有政务在身。
整理好枪械背带，依依不舍跟妻子道别，刚走进玄关，就听见门外传来叩门声。
声音短小，又不熟悉按门铃，是藤原和子。叶冲跟千代相视一眼，同时做出了反应。
“我去开门吧。”叶冲说，在面对陌生人时，他总会下意识站在妻子前面。
千代点点头，却唯独忽略了一件事。
叶冲刚把门拉开一条不算大的口，也就在那一瞬间，门外女孩瞧见他，突然惊恐地撑大双眼，然后逃命般回头跑，不着跟的破布鞋踩在沙石地上，发出扑腾扑腾的声响。
千代这才反应过来，和子不是在怕叶冲，而是在怕他那身日本军服。
叶冲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，千代就直接擦过他胸前冲出去，朝快跑出外院门的和子大喊：“别跑和子！我是千代，这是我的家！”
和子猛地刹住脚，一只脚后跟已经从鞋壳里踩到外面来。短短十几步远，和子像跑了上千米的样子，不停喘息，瘦骨嶙峋的肩膀一展一缩，仍没转过身来。
千代慢慢走向她，如同走向一只怕惊的小鸟，走到她面前时，和子从眼下一双细足踝判断出是一个女人，才迟缓地抬起头，她面背阳光，脸色反白竟晃得千代睁不开眼睛。
“别害怕，他是我丈夫，是个好人，跟你见过的那些人（日本军人）不一样。”千代轻轻揽过和子的双肩，那对瘦成锥子型的肩膀头才从高于锁骨的地方缓缓落下来，她终于有些放松了，也愿意转过身面向叶冲，但仍然不肯抬起头。
千代用眼神示意叶冲尽量离开和子的视线，叶冲心融神会，便绕过她们，默默上了车子，驶出家门。
“你……和一个军官结婚了？”和子声音里仍带着恐慌。
“还没大婚，不过也快了，不用害怕他，你能出来全是靠他找的人，拿的钱。”
千代故意这样说，还是想打消和子对叶冲过分的芥蒂，果然，在听到这句话之后，和子最先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，而后是抱着有些愧疚的感动。
随后，千代揽着和子进了公馆，简单带她了解房间布局后，就带她进厨厅为她准备些吃的，并将提前熨好的衣服放在她身边。
“先吃点东西，然后洗个澡，换上新衣服。”
“我能……先洗澡吗？”
和子似乎很在意自己身上有不好闻的味道，所以之后千代劝她先吃饭补足力气再洗时，她也依旧坚持着。
“好吧，那我带你熟悉下浴室。”千代打算去牵和子的衣袖，却被她仓惶避开。
她说：“不用了……我自己去就好了。”
和子好像跟两日前的她又有些不同了，千代见她蹒跚着走向浴室，心中莫名泛起些苦味，终于逃脱炼狱，想着应该能在脸上看出点喜悦，可什么都没有，除了惶恐之外什么都没有。
千代为她准备的是一件还算修身的白色小衫，脱掉来时挂在身上肥大的和服，就更能清晰地看出她瘦得皮包骨，一个十六岁的女孩，估摸着体重不会超过七十斤。
从浴室出来，再到厨厅入餐，和子都没怎么说话，大多数时捂着自己的小腹，用餐前千代以为她受饿，用餐后以为她吃撑了，可后来仔细想想，千代终于明白过来。
“你肚子里的孩子……不在了是吗？”
和子拿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，茶水有一些溢溅在她干黄的手指间。
是的，她两日前，还是没躲过那场手术……
千代心里很不是滋味：“那就别喝凉茶了，我去给你倒点热水来。”
说完，她端起茶壶走向厨房，却没看到和子的泪水顷刻涌出眼窝，一颗颗砸在木桌上。
那之后，千代又询问和子的家乡在哪儿，打算择日等和子修养好身体，再帮她买船票送她回家，和子迟钝地道了感谢，除此之外没有过多表情，千代也没再多余问别的事情，尤其指在慰安所的遭遇，千代知道那是和子的伤疤，她不能揭。
白日家里不再是千代自己一个人，时间过得快起来，和子终于从不苟言笑变得话稍微多些了，直到叶冲回来，和子也没有很抵触地想躲避，因为千代从始至终紧握她的手，让她格外安心。
叶冲的脚步比平常更轻，原本身上的军服被换成黑西装，手里提着一个大纸袋，原来他也意识到军服会吓到那个姑娘，所以回家前便脱掉了，真是细心又温柔的男人。
和子同样察觉到这点，她想说声谢谢，可话到唇边，抖擞一下，最后还是没发出声音。
“晚上没吃饭吧，我刚在市场买了鲷鱼，一会儿给你们做烧子鱼吃。”叶冲对她们笑笑说。
“叶冲先生做的烧子鱼可好吃了，和子你要多尝尝。”千代也笑着看向身旁和子。
和子没有表情，只是点头嗯哼。
叶冲便没再说什么，转过身走向厨房时，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调转回头，从纸袋里翻找一番，最后掏出两个晴天娃娃，递给她们。
“路边摊看到的，觉得很有趣，就买回来了。”叶冲这样讲道。
可千代最清楚，香港很少有卖这种日式晴天娃娃，他一定找了很久才买到的。
布偶带着夫君的体温传到千代的手掌心，千代心里暖融融，她将一个留给自己，将另一个笑得更可爱的布偶转递给和子。
和子接过布偶，和布偶的表情对视，脸上终于泛起笑颜，趁叶冲还没离开时，她抬起头小声说了一句:“叶冲先生，谢谢您。”和子明白，他们做的这一切全是为了安慰她，她又怎么会继续置之不理呢？
叶冲似乎没想到和子能对他开口，当然千代也没想到，站在原地晃神了几秒，感受到鲷鱼在纸袋里猛地翻腾了一下，叶冲才反应过来，该去厨间准备晚饭了。
大概是很久没有见到好菜好饭，盘刚落桌，和子就极不耐地想伸手去抓，被热气熏到指腹，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，慌忙将手收回去，又十分笨拙地拿起餐具，食指横勾在木筷中间，颤颤巍巍，估计可能是很久没用筷子吃过饭，不会了。
“没事，想吃就吃吧。”叶冲边笑着说，边往和子碗里夹了一块鱼肉。
熟悉的家乡饭味道，随着蒸汽徐徐飘上和子憔悴的脸，眼泪瞬间从眼窝流向颧骨，又落在米饭里，她将那口鱼肉小心翼翼地送进口中。
原来，她还是有味蕾的人啊。
和子再也忍不住啜泣声，埋着头好像用光了全身力气哭出来，那本不该是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女孩所该承受的情绪，见此，叶冲脸上再没了笑容，千代不知当怎么出言安慰她，只好紧紧把瘦弱的她抱在怀里，柔声宽慰道：“没事了，没事了……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了……”
……
地狱通往天堂的路，对每个人来说都不一样长，在战争中饱受摧残的女孩们，她们的天堂，只不过是监管所门里门外那一小段距离，可想走过去，也许要把性命留下才行，就算奇迹般出得去，是通往天堂还是赴更深的黄泉，战争从不会怜悯给任何人选择。
就这样，叶冲跟千代像妹妹一样照顾和子整整一个星期，在这段时间里，和子身体虽然看起来仍不太健康，但多少恢复了货船初见时那股灵气，笑容渐多了，甚至还教给千代不少简略医术，她夸千代有一双巧手，做外科手术的话应该很有天赋，千代也没谦虚，如果放下琴器，转行从医的话，没准真能救很多人呢。
提到琴音，和子又想起那首《泪光闪闪》，她对千代说，在她回乡之前能再次听到那首曲子，是她最大的心愿了，千代闻之自然答应下来，没想到这时叶冲蓦然出现在她们身后，说：“这首曲子我也会，和子还没听过钢琴版的吧。”
于是，在船票被邮差送到公馆的当日夜里，叶冲端端坐在客厅三角钢琴前，为和子弹奏了那首送别曲。
空灵和声在整座公馆里悠扬，叶冲的手指是有力的，表情却万分凝重。
千代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，面对将他养大的国家不断生产死亡的种种罪行，他摇摆其中，无时不刻不在背负痛苦与自责，而这种自责只会越来越重，怕是再纯净的音乐都无法洗涤了。
千代很想安慰他，所以跟着旋律唱出歌词，和子也一样，虽然有些偏调，声音也浑浊不清，可千代认为那是最好听的声音。
一首过半，和子靠在她肩膀上没了声音，她以为和子是睡着了，等曲毕时轻轻推了推她，却完全没有回应。
“和子！你怎么了和子！”
听到千代的喊声，叶冲立刻离开三脚钢琴，跑过来查看，扒开她的眼皮，眼球没有转动但不浑浊，是休克过去了。
随即他赶忙抱起和子，奔向卧室，和子轻如浮毛的体重让他心惊，将和子平放在床上进行抢救措施，并让千代马上给军区医院打电话。
千代不敢有片刻怠慢，在拨通电话，报上叶少佐的姓名后，不出半个小时就有两个三十岁左右的军医带着医疗箱赶到公馆。
抢救，必须要脱掉病患身上的衣物。
而在实施之后，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。
和子皮包骨的肌肤上处处可见红肿，烫伤，以及鞭打裂痕，甚至还有侮辱性的刺青，在稍微完好一些的皮肤上，又可见大片硬疳溃烂。
千代心痛的像刀子在绞，她终于清楚为什么和子这几日总在抵触她帮忙换衣。
叶冲此刻也嘴唇泛白，压抑着心酸，等待军医抢救一段时间后，问其中一个人：“她怎么样了？”
军医无奈摇头：“梅毒很早就侵入脏器，她熬不过今晚了。”
“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，必须救活她！”叶冲失控地大吼，吓到军医，同时也把失魂落魄的千代吓到全身猛缩一阵。
千代不懂那个病，接触过医学的叶冲却清楚得很，暴怒自心房燃烧起来，他甚至迁怒于眼前这个白大褂里套着军装的医生。
医生惊恐着说：“少佐阁下，无论是谁都回天乏术，这个病本来就要人命，再加上她刚被摘除子功，身体已经吃不住了。“
千代猛然一阵头重脚轻，眼前一片黑，若不是叶冲在身侧扶着她，早就一头栽倒地上。
和子之前，到底经过多少非人的虐待，她不敢去想，只要一想浑身就止不住开始打战。
“滚吧。”叶冲对军医恶狠狠地说。
待两个军医相继离开后，叶冲让千代在床边守着和子，自己则换了一身军服返回来，千代不明白他想做什么，也没心思去多想，她此刻一颗心只为和子不停揪着疼。
千代跪在床边，将晴天娃娃放进和子的手心，并紧握住她。
和子似乎有了触觉，她慢慢转醒，看到面前的两个人，又看看自己身上被换好的新衣，她笑了，笑得悲惨又释怀。
“你们都知道了？”和子虚弱不堪。
“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……”千代泣不成声。
“早点说又能改变什么呢？我是个医生，清楚自己已经没多少日子了，反倒对千代你感觉很抱歉，费尽心力救出一个……将死之人。”
千代拼命摇头：“别说抱歉的话，是我该抱歉，我为什么不早点把你救出来。”
“我能在死之前，还能见到几天阳光，已经觉得很幸福了，这三个月来，我亲眼看着身边同船的女孩一个个惨死在慰安所里，甚至头天还在一起吃饭的伙伴，第二天就见不到她了，我身为医者，却没有办法医治任何人，更医不了那些恶魔肮脏病态的心，我总在想，如果时间能够倒退就好了，再给我一次机会，我一定不会轻信政府的谎言，不会踏上那辆军车……”
千代低下头，已经抽泣地说不出话来。
和子继续道：“千代，别伤心了，你已经为我做了太多，我很感谢你，时至今日我才知道，圣洁高尚的人格和他从事什么行业没有一点关系，千代，叶冲先生，你们是和子无论托生几辈子都要拼命报答的好人。”
“和子，天照大御神会保佑你下辈子平安幸福。”
和子朝千代笑了笑：“可以再用那首歌为我送行吗？”
千代紧忙点头答应，然后冲出门去，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三味线，回到和子身边。
“翻开旧相簿，轻声说着谢谢，总是，总是，在心中鼓励着我的人啊，晴天也好，雨天也好，浮现的那笑容，就算回忆远去了，褪色了也好，我依然寻找那影踪，当回忆复生的那一日，总令我泪光闪闪……”
叶冲一同唱：“海上的飞沫在呼吸，摇晃的树叶沙沙作响声，香甜的气息犹如耳语一般呼唤着，最爱的，挚爱的人，如同永恒的回忆，让我如此深爱着美丽的，极美的，那个在海边的家……”
叶冲只把这首歌唱到一半就停了，他将右手握成拳头放在左胸口，脊背弯曲向和子深施以礼，郑重而庄严地说：“和子，现在，我代表帝国的军人向你道歉，不求你能原谅我们的罪行，只愿你回到天神脚下，能够忘记今生所受的痛苦，享受永远的宁静。”
这一刻，千代明白了他换上军装的意义。
和子听到了，这是迟来又可悲的道歉，不过能在意识清晰前听到来自于帝国军人这番话，她也安心了。
“千代千代！”和子眼神涣散地盯着棚顶说胡话：“我看到家乡的樱花树在摇摆，舅舅在医院里等我回家，我回家了，我终于回家了……”
说完这句话，和子咽下了最后一口气。
千代仍没停止歌唱，声音不稳但十分有力量，她知道和子灵魂还在，她的灵魂还能听到。
第二日，叶冲没去军政厅，和千代一起，用日本传统的仪式为和子出殡，整个过程，千代异常平静，甚至也极少说话。
直到亲眼目睹和子的尸体被推进焚烧炉，千代仍蹲在旁边，从日出到日落，整整一天，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“我们回家吧。”叶冲走过去，温柔地安抚她的头发。
千代缓缓抬起头来，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：“我会把和子的骨灰带回她家乡的。”
叶冲笑了笑说：“和子听到的话，她一定很开心。”
闻言，千代再难忍住内心的痛怵，起身抱着叶冲的腰，在他怀里哭喊起来：“她才十六岁啊，明明有着那么光明的未来，明明可以做一名优秀的女医生救很多人，为什么会遭遇这些，我好像开始憎恨自己的国家了……”
“那你想完成她没完成的心愿吗？”
千代抬起头，不太明白夫君话的意思。
“做个医生，同样也是夫君的心愿，我们可以开一家医院，将慰安所里的女孩救出来，照顾她们，送她们回家。相信夫君，夫君一定能够做到。”这是叶冲今早突然冒出的想法，听起来很冲动，很不可以思议，却是下定的决心。
从军到香港这半年多以来，叶冲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，逃避战争，逃避一个身为帝国军人该有的责任，每天在骄奢淫逸的交际场浑浑噩噩。而今天，他终于看到了奔头，找到了他发自内心想要做的事，用另一种方法重拾当初被迫放弃的理想，替帝国偿还其所犯下的恶债。
未完待续
铭铭有话：时至今天，日本仍然没有对他们在历史上犯下的罪行说过一句道歉。缅怀遇难者。
再来说叶冲，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日本军官，不是我方队友，但在这篇小说里，他是一个像辛德勒一样伟大的男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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